小白蛇

作者：心上蓮花群 蕓笛暗落

打我小時候記事起，就知道家里供奉一個小香碗，母親說是保家仙。母親逢年過節都會燒香，擺供品，有時候會讓弟弟和我磕頭。因為我是滿族人，在我們家那邊，似乎家家都供奉著保家仙，所以我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家的那個小香碗有什么特別之處。

直到2004年秋，父親因車禍去世，我才知道，原來我家的香碗里供奉的是一條小白蛇，更確切地說是一條蛇靈。由此我才了解到，我父親與一條小白蛇糾糾葛葛的一生。

聽母親和奶奶說，我父親小時候膽子特別大，也不怕蛇。我曾祖母（父親的奶奶）眼睛不好，不知誰告訴她一個秘方，吃鮮蛇膽可以明目。于是她經常討要一些蛇膽來吃，都是一些農村常見的叫“土球子”，“野雞脖子”的蛇——這都是家鄉的俗稱，學名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有一次，有人在我家后院看見一條小白蛇，只比筷子長一點，全身雪白，非常奇特。曾祖母覺得這樣的蛇肯定藥效奇特，就讓我父親去抓。那時候父親只有6歲，一個啥事都不懂的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他很樂意地去給小腳的奶奶幫忙，很快把小蛇抓到了。曾祖母用剪刀剪斷蛇頭，剖開蛇腹，取蛇膽吃了。

此事過后不久，父親就開始終日頭疼，疼得睡不著覺，整天哭鬧。奶奶背著他看當地有名的中醫，去鎮上衛生所，最后得出的結論是腦炎。用了當時最好的藥進行治療，怎么都不見好轉，奶奶幾乎都絕望了。奶奶懷疑是沖犯了什么東西，而那時候爺爺是鎮上中學的校長，從來不相信神婆鬼怪的說法。于是，奶奶避著爺爺，偷偷帶著我爸去看當時一個有名的神婆。神婆說父親害死了一條蛇仙（修行成精的蛇），原本一對蛇仙中的雌蛇，由于飲酒而現出原形，醉倒在你家后屋檐下，又碰巧被父親和他的奶奶看到并害死了。現在雄蛇失去配偶，雌蛇被殺，于是把憤怒都發泄在父親身上。奶奶當時并不知道父親殺過小白蛇的事，聽神婆一說，趕忙追問父親，父親說是有這么一回事。奶奶當時挺生氣的，怪婆婆殺生，還連累了父親。可是事情發生了，又有什么辦法呢？神婆給奶奶想了一個辦法，在家立一個香碗，供奉蛇靈。后來父親腦炎果然痊愈，只是不再像從前那樣聰明伶俐，有明顯的后遺癥。

回想父親的一生，一直都與此事糾葛不斷。那件事發生之后不久，爺爺的一個遠房親戚過來，他應該是我曾祖父的輩份。他是那個年代當地有名的陰陽先生，隨身帶羅盤、紅繩等物件。他看事特別厲害，但也嘴冷，什么話都直截了當地說，不管人接不接受得了。他來后，在我家族的各家小住一段時間，看看風水面相等等。附近很多人也都慕名前來請教。奶奶后來對我說起，當他第一次看見父親，我年幼的父親正騎著一個秸稈做的玩具當馬兒。他對奶奶說：“這個孩子將來如果能去當兵，就一定是個將才。如果不當兵，一生會很坎坷，壽命也不會長，”看到當時剛剛會走路的兩個叔叔，說：“看這兩條小紅蟲，將來都是吃皇糧的。”

爺爺奶奶有五個孩子，父親排行老二，奶奶的五個孩子，除了父親，都考上了大學，都在外當職（公務員、領導、校長等）。恢復高考后，父親高考差錄取線5分，沒有上成大學。后來的確有一次當兵的機會，當時村里另一個人也要當兵，暗地里排擠父親，誣陷父親有肺結核。最后他們誰也沒有被錄取，被錄取的是另外一個人。之后父親便一直在家務農，期間做過很多生意，投資過農資設備，但均是勉強維持，一直沒賺到什么錢。

這香碗一直供奉著，后來我父母結婚，奶奶將此事告訴了母親，母親繼續接著供奉。

從記事開始，父母就經常吵架，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吵的不可開交，有時候甚至動手，要死要活地鬧。父親善良慈祥，只是脾氣有點倔。母親潑辣熱心，刀子嘴豆腐心。按說也不難相處的，可他們卻吵了一生。母親后來也說，那時候她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特別生氣，鬼使神差般地就能吵起來。

雖然父母對我很慈愛，但他們不斷的爭吵讓我從小心里就有了陰影。幸好我從小一直比較爭氣，學習很好。從小學、高中、大學，最后考上研究生，從來也沒有讓他們操過太多的心，這可能是他們苦難一生中唯一的慰籍。

隨著年齡的增長，父母吵架不再像年輕時那么激烈。父親也不再自己做生意，而是在附近的一個工廠上班，雖然收入不高，但工作清閑，離家近，父親再也不用那么勞累了。

哪知好景不長，2005年秋，我快畢業時，有一天忽然接到姑姑的電話，說父親車禍，腿受傷嚴重，讓我趕快回家。我再三細問，姑姑卻吞吞吐吐的，說你趕緊回來再說。我一聽她語氣，就感覺不對勁。男朋友看我神情恍惚的，怕我出事，就一路陪著我回了家。經過9個多小時的奔波，終于趕到家里了，可是我得到的卻是父親已經去世的消息。我頓時如五雷轟頂！爺爺、奶奶與母親更是傷心欲絕，期間的細節就不再細表了。

父親遭遇的車禍很蹊蹺。父親當時騎摩托車回家，戴著頭盔，被一輛逆行的摩托車撞倒。父親渾身沒有一處外傷，但是七竅流血。到市人民醫院開顱手術的結果是，顱骶骨骨折，扎到喉嚨里，再高明的醫生也無力回天啊！

父親出殯的當天凌晨，發生了一件事情，才讓我明白，家中香碗里供奉的是那條小白蛇，那條與父親一生的坎坷命運緊密相聯的小白蛇。

那天凌晨，奶奶想最后看一眼父親的遺容。因為擔心她太傷心，身體受不了，我和姑姑都勸阻奶奶，可是奶奶執意要去。眼看就要走到父親靈前，奶奶突然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后就換了一種語氣，唱了起來。唱得挺押韻的，原文不記得了，大概的意思是：“你這下心滿意足了，害你的人終于走了，這些年你也沒讓他好過，讓他們兩口子整日吵吵鬧鬧，你呀，也夠了，可以了卻心愿了，你還有什么可留戀的，你還看啥看呀！”然后，突然站起來，小跑著直奔我家的里屋，當時姑姑跟在奶奶后邊，可就是追不上她，（奶奶腿曾經摔傷過，平時走路都是極慢的）。那天凌晨，屋里很黑，我男朋友（現在的老公）在里屋睡覺，他懵懂的看見奶奶直奔里屋，把那個香碗抱起來就走了。姑姑問：“媽，你這是干嗎呀？”奶奶用陌生的口氣說：“小花容，你不懂，你別問了。”然后又一路小跑著來到父親靈前，也不看父親一眼，直接把香碗扔到靈前的瓦盆里，說：“行了，供奉你的人走了，你該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吧，你喜歡誰就跟誰去吧，你不該留在這里了！”我當時在場，一時驚得目瞪口呆！這世上竟然真有神鬼，真有我們平時感知不到的生命。

然后，奶奶就回去了，直到父親的棺槨被抬走，奶奶都沒有去看父親最后一眼。后來奶奶醒過神來，發現父親已經下葬，才哭得死去活來。家人勸說她，又告訴她發生的事情，她卻一無所知，但卻頓時明白了那條蛇和父親的車禍不無關系。

現在想想，那條蛇被剪下頭，而父親車禍致命的傷也在頭部，骨頭扎在喉嚨，和剪刀剪下頭很相似。而且事過多年，這附體事件也完全印證了神婆當年所說的話。我真的被這突而其來的附體事件，及這歷歷分明的因果震驚了！我是碩士學歷，受過多年唯物主義教育，但可以說這件事整個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父親去世后，家人都夢見過他，他告訴我們他不想死，但他沒辦法，因為壽命已到。車禍那天有十多個“人”攔著他，讓他無處逃避。后來我也認識有陰陽眼的學佛的長輩，讓她幫忙看，說父親還在陰間受苦，而那條蛇靈還是未能放下仇恨。包括后來母親因為弟弟結婚的事情和爺爺奶奶家里出現非常大的矛盾，都是其中的業障所致。我作為女兒，盡量的做功德救拔我父親，也希望能幫助那條蛇靈脫離苦海，早日成佛道！也希望我的故事能警醒大家！

順便說一下，我父親的奶奶，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她很不幸，39歲守寡，70多歲的時候大兒子因病去世（我大爺）。中年喪夫，老年喪子，人生三大不幸，讓她趕上兩樣。她80多歲肝癌去世，B超結果是肝上長了雞蛋大的腫瘤——肝上長腫瘤是否和她吃過的那些蛇膽有關呢？

后來我有了機緣接觸了佛法，才知道佛法的博大精深。我從藏歷新年讀108遍《心經》開始，慢慢地得以接觸更多佛法，后來讀《地藏經》、《金剛經》，回想父親的事情后，我漸漸理清了其中的前因后果，更加明白做人處事，一定要慈悲為懷，與人、與眾生為善，對眾生懷有敬畏之心。

父親一生殺業太重了，不光是殺害那條蛇，他年輕時候槍法很好，喜歡打獵，不知道殺害了多少只兔子、野雞、狐貍等等。父親只相信世間法，不信因果報應。唉，可憐啊！殺生直接減少自己的壽命、導致種種災禍。很多人認為好人沒好報，其實是“好人”二字，有時要看你怎么去看了。我的曾祖母、父親在村里人的眼中都是個好人，對人熱情，樂于助人，為人很善良。學佛以前，我不懂為什么好人沒好報。學佛后我才明白，父親的這個“好人”名聲，只是從人倫角度而言的。但是如果對于那條蛇而言，對那些被他獵殺的動物而言，他就是惡人了。真正的“好人”，應該不僅僅只是對人好，而是對一切眾生都要好的人。依照佛陀的講法，做真正的善男子、善女人，才是真正的好人啊！這樣的“好人”，相信不會沒有好報的！

點評：

蛇是嗔心最重的眾生之一，殺生本來業重，偏偏他們碰巧殺死修到有靈性的蛇類，后果自然更是嚴重。文中的父親，就為此付出了整整一生的代價。尊重生命，放過別人，恰恰是放過了自己。

已經結下的怨、欠下的債，供香案并不是有效的解決方案。這一家人多年的種種不順，父親最后死于非命，也證明這種方法并沒化解殺業，沒有得到對方的諒解。用佛法的方法，懺悔業障，誦經修福，超度冤親債主，才是更妥當的解決之道。從更深層面講，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生在輪回中漫無邊際地漂流，因無知而造就種種惡業，承受種種果報。按佛陀傳下來的解脫之路，勤修戒定慧，離一切憂悲惱苦，脫離這個無常世間，方是終極的安樂之道。